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的比較與借鑒.docx

中國論文榜-中國權威論文發(fā)表平臺，我們?yōu)槟峁I(yè)的論文發(fā)表咨詢和論文發(fā)表輔導!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的比較與借鑒張恩典【論文摘要】風險交流出現(xiàn)于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并逐漸興起。在歷經(jīng)三十多年的發(fā)展后，風險交流逐漸形成了兩種理想模式：知識赤字模式與民主審議模式。這兩種模式在食品安全風險交流中被廣泛運用，并且在理論基礎、目標、和表現(xiàn)方式上存在明顯不同，發(fā)揮著彼此難以替代作用。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建設相對較晚，深受傳統(tǒng)應急管理思維的影響，在實踐中存在科學性和民主性的雙重缺失以及交流錯位等問題。針對上述問題，在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建設和技術構造中，可以引入風險治理概念與分析框架，并將風險交流貫穿風險治理的全過程。針對不同類型的食品安全風險、風險治理的不同階段，靈活運用知識赤字模式和民主審議模式，有效發(fā)揮食品安全風險交流促成知情決策的功能。【論文關鍵詞】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民主審議模式；風險認知差異一、引言近年來，頻繁發(fā)生的食品安全事件不但給人民生命財產(chǎn)造成嚴重損失，而且給社會公眾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曾幾何時，網(wǎng)絡上開始流行一句口頭禪：我們還能吃什么？！這樣一句簡單言辭，不僅表達出社會公眾對我國食品安全現(xiàn)狀的失望與無奈，對食品安全風險的恐慌與激憤，更是對食品安全監(jiān)管部門乃至整個食品安全監(jiān)管體制的拷問與質疑。這些負面情緒實則反映社會公眾對食品安全現(xiàn)狀普遍信心不足，對食品安全監(jiān)管部門的信任正在驟降。在社會公眾普遍信心不足與信任缺失的背景下，食品安全監(jiān)管的合法性不斷受到各方質疑與挑戰(zhàn)，食品安全監(jiān)管工作步履艱難，甚至陷人了一種惡性循環(huán)之中?？陀^而言，當前我國日益嚴重的食品安全現(xiàn)狀以及社會公眾的激憤反應和集體不信任，既突顯出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工作的必要性與緊迫性，也暴露出當前我國食品安全交流的頻繁缺位與錯位，以及風險交流模式的滯后。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是一個復雜的跨學科研究領域，需要跨學科的研究視角。因此，本文借用韋伯的理想類型分析方法，綜合運用知識社會學、社會心理學等學科知識，結合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具體實踐，抽象概括出知識赤字模式(KnowledgeDeficitModel)和民主審議模式(Democratic-DeliberativeModel)兩大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理想類型。必須指出的是，首先，作為一種韋伯意義上的理想類型，無論是知識赤字模式還是民主審議模式，與事實之間并非一一對應的關系，而是對事實的理論抽象；其次，知識赤字模式和民主審議模式兩者之間并非涇渭分明，也并非從前者向后者轉型的線性歷史變遷，更不是直接的后者對前者的取而代之。二、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兩大理想模式之比較分析從時間上看，風險交流(RiskCommunication)作為一個學術概念，其提出是在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20世紀80年代初期，風險交流這一主題尚罕有學者問津，只有寥寥數(shù)篇文章是直接以風險交流作為標題。31986年可以視為風險交流研究的轉折點。在這一年，國際著名學術期刊風險分析刊發(fā)了不少風險交流的論文。風險研究學者多米尼克o戈爾丁在考察風險研究歷史時，不無驚喜地指出，1986年風險溝通作為研究焦點的到來可能是最引人注目的方式。4風險交流的興起，源于技術專家與外行公眾在諸多現(xiàn)代風險議題上的認知差異。風險研究學者阿朗佐o普洛格和謝爾頓o克里姆斯基在考察風險交流出現(xiàn)的社會、政治背景時指出，風險交流作為一個研究主題的興起，與專家與公眾在諸如核能等技術風險問題觀點不一致有關。5這一觀點已經(jīng)為風險研究者所普遍認同。美國著名風險交流專家皮特o沙登教授指出，為了彌補風險技術專家與普通大眾之間的差距，政府和企業(yè)的風險管理者不得不轉向風險交流。6可見，專家與公眾在核能等涉及環(huán)境、健康等技術風險議題上的認知差異，成為學者關注和研究風險交流的邏輯起點。20世紀70、80年代，眾多風險理論研究者圍繞風險屬性和風險認知等風險領域基礎性問題，開始了風險學說理論拓荒式的研究，創(chuàng)立了風險心理測量范式、風險社會學、風險人類學等各種風險學說理論，并作出了專家與公眾之間存在風險認知差異(DiscrepancyBetweenExpertandLayman)的重要論斷。7學者的上述基礎性研究，為后續(xù)的風險交流模式研究提供了豐富的理論源泉，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傮w上看，風險交流模式研究是在80年代有關風險屬性和風險認知的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展開的。例如，風險研究專家羅旺教授在風險客觀物理屬性和社會建構屬性的類型化思想啟迪下，總結分析了風險交流的技術視角與民主視角，并認為技術視角下理想的風險交流是單向的、專家告知式的信息流動。而民主視角下理想的風險交流則體現(xiàn)為規(guī)則主導下的程序。杰米o沃德曼總結出發(fā)達自由民主社會中存在的風險交流的四種模式：風險信息模式（RiskInformationModel)、風險對話模式（RiskDialogueModel)、風險場域模式（RiskFieldModel)、風險治理理論（RiskGovernmentModel)。誠然，上述學者在風險交流模式方面的研究成果對于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研究無疑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但是，值得一提的是，近幾年來，英國風險理論研究者瑞格納o羅夫斯登特教授對將環(huán)境和核能領域的風險交流研究成果和結論簡單套用到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研究之中的做法提出了質疑，并提出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向何處去？這一值得深思的嚴肅命題。就食品安全風險交流領域而言，具有影響力的風險交流模式界分為知識赤字模式與民主審議模式?？陀^而言，無論是知識赤字模式，還是民主審議模式，都具有頗深的理論淵源，而且在包括食品安全風險在內(nèi)的眾多風險交流活動中被廣泛運用，亦為風險交流研究者所廣泛推崇。因此，本文繼續(xù)沿用這一模式劃分。下面，本文將從理論基礎、目標、表現(xiàn)方式等三個方面對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知識赤字模式與民主審議模式進行分析比較。(一)理論基礎方面：工具理性vs.交往理性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與民主審議模式兩者之間有著不同的理論基礎。從概念來源上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借用了科學社會學上赤字模式這一概念。赤字模式這一概念最早由社會學家布萊恩o溫教授于1988年提出，后被知識社會學家運用于知識的公眾理解科學(PublicUnderstandingofScience)。公眾理解科學包含科學家們對于公眾應該知道什么所作的先人為主的假設。首先，公眾理解科學的倡導是建立在這樣一個事實上，即公眾理解科學的程度沒有達到科學界想要他們理解、甚至是有必要理解的程度。其次知識和理解之間的差距被視作對于科學的威脅第三，科學界無一例外地以為，加強溝通能夠提高大眾的科學意識。第四，這些觀點和想法都是用來監(jiān)控公眾吸收科學知識的。知識赤字模式的基本觀點認為，科學是外在于社會的客觀真理，這一客觀真理由專家所掌握。公眾在科學理解上存在著缺陷與不足，是無知的，需要由專家通過科學普及等方式予以彌補，從而達到提高公眾科學理解能力的目的，最終使得公眾從無知中擺脫出來。知識赤字模式與上世紀70、80年代正統(tǒng)的專家與公眾風險認知差異觀點頗為相似。兩者都認為，專家是理性的，而外行公眾是非理性的、無知的。從哲學基礎觀之，其根源于近代西方理性主義并與現(xiàn)代的科學主義一脈相承。這種科學主義主導下的科學理性屬于一種復雜的認知一工具理性，其在當代社會的突出表現(xiàn)便是技術統(tǒng)治論。按照德國思想家哈貝馬斯的觀點，在現(xiàn)代社會，技術統(tǒng)治論不僅表現(xiàn)為社會系統(tǒng)的發(fā)展似乎由科學進步的邏輯來決定，科學進步的內(nèi)在規(guī)律性，似乎產(chǎn)生了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性，而服從于功能性需要的政治，則必須遵循事物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性，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技術統(tǒng)治論的命題作為隱含的意識形態(tài)，甚至可以滲透到非政治化的廣大居民的意識中，并且可以使合法性的力量得到發(fā)展。這種意識形態(tài)的成就就是，它能使社會的自我理解同交往活動的坐標系以及同以符號為中介的相互作用的概念相分離，并且能夠被科學的模式所代替。建立在工具理性基礎之上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完全將風險交流看作一個公眾理解風險科學知識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公眾完全淪為風險科學知識的無知對象。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民主審議模式則是以哈貝馬斯創(chuàng)立的交往行為理論以及協(xié)商民主理論為理論基礎。哈貝馬斯在批判傳統(tǒng)以目的為取向的工具行為模式和策略行為模式的基礎之上，提出了以溝通為取向交往的行動理論。在哈貝馬斯看來，如果參與者的行動計劃不是通過各自的斤斤計較，而是通過相互溝通獲得協(xié)調，那么我們就說這是一種交往行動。在交往行動中，參與者主要關注的不是自己的目的，他們也追求自己的目的，但遵循這樣的前提，即他們在共同確定的語境中對他們的行動計劃加以協(xié)調。因此，通過協(xié)商來確定語境，這是交往行為所需要的解釋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與目的行為模式和策略行為所遵循的工具理性不同，交往行為所遵循是交往理性。交往理性是不同利益主體通過交往、對話與商談達成合作與協(xié)調，尋求共存于互利發(fā)展的心理趨向和行為趨向，能夠克服工具理性所導致的各種危機。以交往理性概念為哲學基礎，哈貝馬斯對傳統(tǒng)自由主義民主模式和共和主義民主模式進行反思，提出了第三種民主模式，即協(xié)商民主。在他看來，民主過程并不僅僅是自由主義民主模式所倡導的不同利益之間的妥協(xié)，也不是如同共和主義民主模式那樣依附于公民的道德趨向，而是更多地表現(xiàn)為話語樣式。這種話語樣式需要一些交往前提，亦即需要將多樣化的交往形式予以制度化。關鍵在于交往前提和程序，它們賦予了制度化的意見和形成以合理化的力量。協(xié)商民主正是基于話語原則和論證形式，提出了一種關于交往過程的主體間性，它不僅表現(xiàn)為議會中的商談制度形式，而且表現(xiàn)為政治公共領域交往系統(tǒng)中的商談制度形式。通過這些商談制度形式，關于整個社會的重大議題和需要管理的內(nèi)容的意見和意志能夠形成，并且多少具有合理性。以協(xié)商民主為基礎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民主審議模式認為，風險交流并非一個由風險技術專家主導的風險科學知識的普及過程，而是一個由風險規(guī)制機構、技術專家、利益相關者以及普通外行公眾等多個行動主體共同參與的，經(jīng)由商談論辯、反思平衡，最終尋求風險規(guī)制理性決策的過程。(二）目標方面：風險規(guī)制的科學性vs.風險規(guī)制的接受性從以上對兩種風險交流模式不同的理論基礎分析中，可以發(fā)現(xiàn)，兩者在風險交流的目標上必然存在著不同，知識赤字模式將風險交流的目標定位在提高風險規(guī)制的科學性上，民主審議模式則更多的將目標定位于提高風險規(guī)制的可接受性上。知識赤字模式邏輯起點是：風險是客觀存在的，但是專家與外行公眾之間存在風險認知差異，專家是理性的，外行公眾則是非理性的，甚至無知的。因為在他們看來，技術風險是客觀存在的，需要借助科學理性才能加以分析和管理，而這種科學理性只有接受過系統(tǒng)科學訓練的專家才具備，普通外行公眾根本無從涉足，公眾在面對現(xiàn)代高度技術風險時，由于缺乏系統(tǒng)的專業(yè)知識，很多情形下只能依靠啟發(fā)式認知方式這種非理性方式來認知風險，容易導致認知偏差。國家和受國家資助的科學是一個塑造知識公民并向他們提供信息的特權領地，而科學家則成為這塊知識領地的主人?；谶@一邏輯，知識赤字模式主張，風險交流的目的便是彌補外行公眾與專家之間存在的知識鴻溝，從而消除風險在兩者之間的認知差異，讓外行公眾按照科學專家的思維方式來理解風險和認知風險。通常，在知識赤字風險交流模式中，掌握科學知識的技術專家主導著風險交流過程，專家進行風險交流的目的在于減少乃至消除外行公眾的無知，使社會公眾理解乃至掌握客觀的認識風險的科學知識，進而像技術專家那樣，從科學的角度來認知現(xiàn)代技術風險，從而最終提高風險規(guī)制的科學性。民主審議模式則將風險交流的目標定位于提高社會公眾對風險規(guī)制的接受程度，其所關注的是風險規(guī)制的可接受性。民主審議模式的邏輯起點是，風險是社會建構的產(chǎn)物，而且專家與外行公眾根源于人類兩種不同的認知模式：即分析性認知模式和經(jīng)驗性認知模式。這兩種認知模式不僅無法根除，而且都為人類生存發(fā)展所需要。風險交流的目的，并非如同知識赤字模式那般以專家所擁有的科學知識的客觀風險觀來取代外行公眾的風險認知方式，使外行公眾像技術專家那樣理解和控制風險，而是旨在通過對話交流，努力發(fā)現(xiàn)外行公眾在風險規(guī)制活動中的價值，通過引人公眾參與，提高風險決策的可接受性。與赤字模式不同，民主審議模式更加關注風險的可接受性。而且，這種風險的可接受性并不僅僅是風險概率與個人偏好之結合那么簡單，而是以設計最佳戰(zhàn)略為目標的一種理性辯論。這些理由雖然弱化了統(tǒng)計學方法的主導地位，但其在某種意義上也使我們更加接近（而不是更加遠離）風險具有的決策意義。這種理性論辯借助于一種法律的程序建制而得以進行。審議程序的重要性不僅體現(xiàn)為能夠形成民主決策，還體現(xiàn)為有利于增進對知情決策的理解。這種理解并非讓外行公眾以專家的方式來理解風險，而是一個相互理解的過程，是一個彼此說服、互相學習的過程。(三）表現(xiàn)方式方面：宣傳教育vs.公眾參與在專家眼中，社會公眾的風險認知是非理性的，這種非理性的風險認知導致了兩種非理性的行為反應：過度反應與反應不足。因此，為了克服社會公眾面對風險時所產(chǎn)生的所謂的非理性情緒、認知與行為反應。知識赤字模式是通過宣傳教育的方式來進行風險交流，彌補社會普通民眾在風險知識方面的不足，消除公眾與技術專家之間存在的知識鴻溝，提高其科學理解的能力和科學風險認知能力和認知水平。專家向普通公眾進行風險知識的宣傳教育過程，更多的是一個單向、自上而下的科學知識宣傳、灌輸?shù)倪^程，而并不是一個雙向的互動交流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技術專家扮演著科學知識布道者的角色，社會公眾則成為有待其以科學知識加以教化的無知對象。風險交流的目的就是進行風險的告知（Informing)和教育（Educating)。而且，為了維護科學的權威，在知識赤字模式風險交流情境中，政府和專家往往傾向于對社會公眾隱瞞科學知識的不確定性，甚至否認科學知識不確定性的存在。不同于知識赤字模式將外行公眾視為風險科學知識的普及對象，并將其排除在風險決策之外，民主審議模式承認外行公眾在風險決策中的作用，并設計各種公眾參與機制，讓外行公眾參與到風險決策之中。這意味著，外行公眾不再是風險交流的對象，而成為能夠影響風險決策過程與結果的主體。風險交流也不是自上而下、單向的科學性風險知識的宣傳、灌輸，而成為不同知識主體就特定風險類型進行雙向互動交流、協(xié)商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專家的科學知識和外行公眾的知識的有效性主張均經(jīng)由論證而得到考慮，從而使得偏好形塑、共識得以產(chǎn)生。三、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的現(xiàn)實運用(一)知識赤字模式的現(xiàn)實運用20世紀60、70年代，伴隨著人類進人后工業(yè)文明時代，以工具理性為哲學基礎的知識赤字模式盛極一時，這種風險交流模式與風險社會背景下風險技術運用及其造成的技術事故相伴而生。其中，知識赤字模式在切爾諾貝利事故中就被廣泛運用，雖然，這種運用被學者認為是不成功的。自20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從學者對知識赤字模式進行的研究結論和觀點來看，其中既有對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進行批判性反思的，也不乏為知識赤字模式進行理論辯護的。很長的一段時期以來，知識赤字模式廣泛運用于國內(nèi)外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實踐。在此，筆者舉幾個知識赤字模式在現(xiàn)實中運用的事例。其中，既有成功的經(jīng)驗，也有失敗的教訓?，F(xiàn)實情境中，在食品安全領域，有許多知識赤字風險交流模式成功運用的案例。2011年3月11日，日本福島發(fā)生9.0級地震并引發(fā)核泄漏事故，影響波及我國，各地出現(xiàn)碘鹽搶購風波。雖然，此次碘鹽風波初期相關機構并未能及時開展風險交流，但是，在不久之后，國家衛(wèi)生部、工信部和北京市衛(wèi)生局分別發(fā)表科學問答和聲明，通過電視、報紙等多種媒體及時向社會公眾普及碘鹽、核輻射等相關知識，回應公眾關切，有效消除了公眾的恐慌情緒，較好地化解了碘鹽風波。知識赤字模式運用的失敗案例同樣不勝枚舉。在國外，知識赤字模式運用失敗最為典型的莫過于英國瘋牛病危機。在瘋牛病危機中，官方和專家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nèi)都對科學的可靠性深信不疑，堅持認為英國牛肉是絕對安全的，人們可以放心食用?；趶娏业目茖W自信，在瘋牛病爆發(fā)之初，官方和專家試圖運用知識赤字模式來進行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向公眾宣傳并承諾英國牛肉是安全的，人們可以放心食用，而忽視了科學的不確定性，甚至對科學的不確定性視若無睹，充耳不聞。結果，不但未能消除公眾的恐慌情緒，相反卻加劇了公眾的恐慌，引發(fā)公眾對規(guī)制機構極大的不信任。在國內(nèi)，最為典型的失敗案例則是時下吵得沸沸揚揚的轉基因食品爭議。在當下的轉基因食品爭議中，國家農(nóng)業(yè)部官員和一些農(nóng)業(yè)專家堅定地認為，轉基因食品已經(jīng)經(jīng)過嚴格科學實驗，是安全的，不存在安全性問題，可以放心食用，并試圖通過宣傳教育、現(xiàn)身說法的方式來說服消費者接受轉基因食品。但是，社會公眾似乎對此并不買賬，對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仍然是深度迷茫。還有學者對當前我國轉基因食品進人全民試驗階段后，可能存在的試驗失敗表示擔憂。(二）民主審議模式的現(xiàn)實運用近年來，歐美國家在環(huán)境、食品等領域的風險規(guī)制活動中，越來越青睞以協(xié)商民主為制度基礎的民主審議模式，通過在涉及風險的議題中引人公眾參與，贏得公眾信任，以作出更能為社會公眾接受的風險決策。湯姆o瓊斯教授等人便認為，在轉基因食品的爭論中，吸納利益相關者和外行公眾在內(nèi)的廣泛參與，具有以下六大優(yōu)點：第一，有利于提高公眾的信任度；第二，有利于提高公共決策的質量；第三，有利于確立決策的合法性；第四，能夠從利益相關者那里收集知識并向其提供知識；第五，能夠考慮利益相關者的可能的擔憂，從而避免潛在的代價高昂的困難；第六，促進對那些政府認為重要，但卻可能只具有有限處理能力的事項的廣泛討論和爭辯。例如，新西蘭農(nóng)林部在處理2005年5月的新西蘭牛肉產(chǎn)業(yè)欺詐性恐怖事件中，首先是圍繞風險交流與可靠的來源開展協(xié)作和協(xié)調，并且，在稍后舉行了公眾會議，這些會議在政府和當?shù)厣鐓^(qū)主席之間建立起聯(lián)系，為在主導機構和公眾之間的雙向溝通提供了有用的渠道，既為農(nóng)林部官員提供了討論當前應對行動及其理由的機會，也為島上的個人提供了表達對于應對和風險狀況的關注的平臺，這些關切包括島內(nèi)缺乏飼料以及他們很遲才得到風險狀況的通知。但是，民主審議模式并非在所有的食品安全風險規(guī)制活動中的表現(xiàn)都盡如人意。英國風險研究專家瑞格納o洛夫斯登特教授通過考察民主審議模式在德國、瑞士等國家的具體風險規(guī)制活動中的具體實踐，發(fā)現(xiàn)民主審議模式并非放之四海而皆準，而是存在局限性?？梢?，無論是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還是民主審議模式，都存在各自的局限性，在現(xiàn)實運用中都會發(fā)生失靈。兩種模式在現(xiàn)實中能否成功，往往是有多種因素共同決定的。從這個意義上，正如前文所言，兩種模式并不是決然對立，也不是非此即彼，更不是由知識赤字模式向民主審議模式的線性演進，客觀而言，兩種風險交流模式都存在自身無法取代的優(yōu)點，也存在著自身難以克服的弊端。四、當前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現(xiàn)實困境長期以來，我國政府在應對諸如食品安全問題時，傾向于采取事后的應急管理模式，即所謂的危機交流，而缺乏常態(tài)化的風險交流機制。近年來，我國食品安全問題日益突出，食品安全監(jiān)管過程中的風險交流缺失問題逐漸暴露出來，要求加強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呼聲日益高漲。令人欣喜的是，2013年10月10日，在國家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總局向國務院報送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食品安全法（修訂草案送審稿）中，對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進行了明確的規(guī)定：一是在第二章的名稱中增加了交流，具體修改為食品安全風險監(jiān)測、評估和交流；二是在該章之下的第19條作出了國家建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的規(guī)定?？陀^而言，風險交流制度對于實現(xiàn)食品安全社會共治具有重要意義。但是，遺憾的是，在經(jīng)過全國人大常委會二次審議之后，風險交流制度卻無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該草案24條規(guī)定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部門和其他有關部門、食品安全風險評估機構，應當按照科學、客觀、及時、公開的原則，組織食品生產(chǎn)經(jīng)營者、行業(yè)協(xié)會、技術機構、消費者協(xié)會以及新聞媒體等，就食品安全風險評估信息和食品安全監(jiān)督管理信息進行交流溝通。而這一規(guī)定也在2015年4月審議通過的新食品安全法中塵埃落定。但是，圍繞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的研究和爭論卻剛剛開始。有學者對這種閃爍其詞的態(tài)度提出了質疑和批評，認為宜將風險交流制度明明白白人法?？陀^而言，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尚處于起步階段，并沒有形成上文中所謂的嚴格意義上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和民主審議模式，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制度建設依然任重道遠。盡管如此，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仍然顯露出一些特征，這些特征也暴露出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面臨的現(xiàn)實困境。具體而言，包括以下三個方面：(一）科學性缺失總體上，當前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存在的一個突出問題是科學性缺失，這種科學性缺失在強調科學性的風險評估階段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我國2009年頒布施行的食品安全法第13條對食品安全風險評估制度規(guī)定。該條明確了食品安全風險評估的范圍、主體以及方法，將評估范圍限定于食品、食品添加劑中生物性、化學性和物理性危害方面，將評估主體局限于由醫(yī)學、農(nóng)業(yè)、食品、營養(yǎng)等方面的專家組成的食品安全風險評估專家委員會，將評估方法限定為科學方法，呈現(xiàn)出了強烈的科學主義色彩。雖然食品安全法明確了食品安全風險評估的科學性原則，但是，客觀而言，在實際運行中，我國食品安全風險評估工作的獨立性依然不足，仍然受到各種外部因素干擾，尤其是來自行政規(guī)制機構的干預。在風險評估環(huán)節(jié)的風險交流中，由于缺乏相應的機制，專家的獨立性難以保證，在具體的風險交流過程中，專家或者淪為規(guī)制機關附庸，或者為利益集團所俘獲。在對科學性要求最高的風險評估階段，現(xiàn)實情境中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科學性受到極大的侵蝕。同樣的問題，也出現(xiàn)在食品安全風險管理階段，而其癥結亦在于此。正如美國學者小羅杰o匹爾克所言，當科學家和決策者停留在把科學作為利益集團政治的奴仆時，科學服務于公共利益就要受到威脅。這就是說，科學愈益被簡單地看作增強的社會中的集團在追求其特殊利益時討價還價、談判和妥協(xié)能力的一種資源。因而，每一個帶有沖突的利益集團都指望科學來提高他們的政治地位。其結果是政治較量以科學的話語結束，經(jīng)常導致政策僵局并削弱了作為決策資源的科學。(二）民主性缺失按照當今國際流行的觀點，現(xiàn)代風險分析包括風險評估、風險管理和風險交流。風險交流是風險評估者、風險管理者、消費者和其他利害相關方就風險及其相關因素進行信息和觀點的交流。而且，風險交流貫穿于風險評估和風險管理的全過程。長期以來，在我國，包括食品安全在內(nèi)的風險交流被簡單地等同于食品安全信息發(fā)布和食品安全風險警示。這種錯誤認知直接導致我國2009年頒布施行的食品安全法缺乏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相關條文規(guī)定，而僅有食品安全信息公布制度的相關規(guī)定。仔細閱讀我國食品安全法及原國家衛(wèi)生部于2010年出臺的食品安全信息公布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的條文，會發(fā)現(xiàn)我國食品安全信息公布制度呈現(xiàn)出明顯的自上而下的單向性與行政集權性特征。這一點，從食品安全法關于食品安全信息公布的主體范圍的規(guī)定以及辦法中關于食品安全信息的界定就得以管窺。從信息公布主體來看，食品安全法第82條規(guī)定，國家建立食品安全信息統(tǒng)一公布制度。下列信息由國務院衛(wèi)生行政部門統(tǒng)一公布：（一）國家食品安全總體情況；（二）食品安全風險評估信息和食品安全風險警示信息；（三）重大食品安全事故及其處理信息；（四）其他重要的食品安全信息和國務院確定的需要統(tǒng)一公布的信息。同時，該條第2款還規(guī)定前款第二項、第三項規(guī)定的信息，其影響限于特定區(qū)域的，也可以由有關省、自治區(qū)、直轄市人民政府衛(wèi)生行政部門公布?？h級以上農(nóng)業(yè)行政、質量監(jiān)督、工商行政管理、食品藥品監(jiān)督管理部門依據(jù)各自職責公布食品安全日常監(jiān)督管理信息。該辦法中所稱食品安全信息，是指縣級以上食品安全綜合協(xié)調部門、監(jiān)管部門及其他相關部門在履行職責過程中制作或獲知的，以一定形式記錄、保存的食品生產(chǎn)、流通、餐飲消費以及進出口等環(huán)節(jié)的有關信息?？梢?，在我國，政府是食品安全信息公布的絕對主體。這種具有濃厚行政集權色彩的信息公布制度更多的是基于規(guī)制機構自身的工作需要，基本是一個自給自足的行為和過程，社會公眾被排除在食品安全信息的形成、發(fā)布的過程之外，既無權參與食品安全信息的制定，更無權發(fā)布食品安全信息，而僅僅被視作信息的被動接受者和信息傳播的對象。(三）交流錯位交流錯位是指在食品安全風險交流過程中，由于對風險交流目標、方式選取不當，造成交流失靈現(xiàn)象。有學者研究了我國媒體在科學議題報道中的溝通錯位問題，認為我國的主流媒體通常所進行的科學報道較多從傳統(tǒng)風險判斷的角度，與公眾日常風險認知相偏離，媒體的風險溝通無法達到積極的效果，于是造成這樣的場景：一方面主流媒體著力進行科普與科學傳播，另一方面，公眾質疑其安全性。實際上，這種交流錯位現(xiàn)象在我國當前的轉基因食品安全風險交流中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目前，我國轉基因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基本上遵循的是一種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相關機構不斷通過主流媒體開展轉基因食品科學知識的宣傳教育工作，向社會公眾宣傳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試圖說服社會公眾接受轉基因食品。但是，從實際效果來看，卻并不理想，收效甚微，甚至適得其反。究其原因在于，轉基因食品風險具有高度的科學不確定性和社會一政治模糊性。這使得轉基因食品在世界范圍內(nèi)都具有高度的爭議性。這種高度的爭議，僅僅通過轉基因知識的科普教育宣傳這一赤字模式開展交流，顯然是不夠的，甚至是錯位的。誠然，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存在著以上突出問題。但是，令人欣喜的是，2014年國家衛(wèi)生計生委出臺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工作技術指南（以下簡稱指南）為今后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工作實踐提供了有益的指導，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相較于傳統(tǒng)的危機交流模式，該指南具有以下創(chuàng)新之處：第一，明確了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概念，將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概念界定為各利益相關方就食品安全風險、風險所涉及的因素和風險認知相互交換信息和意見的過程。這一概念與國家通行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概念基本相同，實現(xiàn)了風險交流的與世界接軌。第二，明確風險交流的基本原則，包括科學客觀、公開透明、及時有效、多方參與的原則。第三，對食品安全風險交流進行了類型化，分為科普教育中的風險交流、政策措施發(fā)布實施中的風險交流、食品安全風險標準的風險交流、食品安全風險評估的風險交流，基本實現(xiàn)了風險交流的全覆蓋。第四，根據(jù)不同的利益相關方，實施不同的風險交流策略，確定不同的交流重點，采取不同的風險交流形式，增強了風險交流的針對性和有效性?？梢灶A見，指南將在不同程度上提高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科學化水平和民主化水平。但是，仔細研讀指南，可以發(fā)現(xiàn)，其中流露出強烈的科學主義傾向。首先，指南開篇便明確指出：食品安全風險交流工作以科學為準繩。其次，雖然指南明確了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多方參與原則，并針對不同的利益相關方制定了不同的風險交流策略，但是，從各個風險交流類型中針對不同利益相關方進行風險交流的重點，以及采取的交流形式，可以發(fā)現(xiàn)指南更多的是一種食品風險交流知識赤字模式，所指向的目標是風險規(guī)制的科學性。顯然，指南所呈現(xiàn)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科學主義傾向，與我國主流學者基于我國社會公眾專業(yè)知識普遍不足的基本判斷所提出的加強社會公眾的食品安全教育和宣傳的觀點一脈相承，這在某種程度上陷人了科學主義的窠臼，而未對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中存在的民主赤字問題做出有效回應。五、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之完善透過以上兩種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特征之比較分析及其現(xiàn)實運用之描述，可以發(fā)現(xiàn)，無論是知識赤字模式，還是民主審議模式，都有其功能和存在的價值，前者更加注重分析(Analysis),后者更加注重審議(Deliberation),并在不同屬性的食品安全風險交流的不同階段得到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為進一步完善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提升我國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水平提供了有益的借鑒。因此，我們需要做的并非在兩種模式之間做非此即彼的排他性選擇，而是要根據(jù)不同類型的食品安全風險的具體特征，以及風險治理的不同階段，靈活地、有針對性地選擇不同的風險交流模式。具體而言，包括以下兩個方面：(一)根據(jù)食品安全風險的特征選擇不同的風險交流模式風險交流本質上是風險知識的溝通交流。而風險知識具有復雜性、科學不確定性以及社會一政治模糊性三個特征。風險的復雜性特征是指對眾多潛在候選因素與特定負面影響之間的因果關系難以進行辨別和量化；風險的科學不確定性則與科學知識（數(shù)據(jù)、信息）的有限性或缺乏有關，這使得難以精確地評估負面影響之間的概率和可能后果。社會一政治模糊性則是由于思維與價值觀念的差異，對某一特定的風險所存在的不同，甚至是完全對立的矛盾狀態(tài)。管理機構需要借助風險交流來解決復雜性、描述不確定性、處理模糊性。但是，針對不同類型的食品安全風險所具有的特征，需要選擇不同的風險交流模式。具體而言，針對那些具有高度復雜性，而不確定性和模糊性低的食品安全風險，選擇知識赤字風險交流模式較為合適，而針對那些具有高度不確定性和模糊性，而復雜性低的食品安全風險，選擇民主審議模式較為合適。這里，需要針對高度不確定性特征和高度模糊性的食品安全風險所使用的民主審議模式做進一步的區(qū)分，雖然都可以歸人民主審議模式，但是兩者在風險交流主體、內(nèi)容上存在明顯差異。從主體上看，前者主要是政府機構、科學家、利益相關者和公共利益團體，而后者則為普通社會公眾；從風險交流內(nèi)容看，前者更多關注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而后者更多的關注不同社會群體的價值訴求。當然，在現(xiàn)實情境中，包括食品安全風險在內(nèi)的大多數(shù)風險兼具以上三種特征，在食品風險領域，最典型的莫過于轉基因食品安全風險。針對這種具有三重特征的轉基因食品安全風險，則需要將兩種食品安全風險交流模式有機結合起來，方才有效。(二）根據(jù)食品安全風險治理的不同階段選擇不同的風險交流模式國際知名風險理論專家奧特倫恩教授在治理概念和理論基礎之上，于2005年創(chuàng)立了風險治理理論分析框架。這一理論分析框架被廣泛運用于包括食品安全在內(nèi)的多個風險研究領域，且仍在持續(xù)完善之中。按照倫恩教授創(chuàng)立的風險治理理論，食品安全風險治理過程分為框架制定(Framing)、評估(Assessment)、評價(Evaluation)和管理(Ma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