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隱喻的類比轉(zhuǎn)移機制

論隱喻的類比轉(zhuǎn)移機制

1認知隱喻理論在使用語言的概念系統(tǒng)表達思想時，語言的形式在很大程度上是隱喻的，它是基于人們的普遍概念系統(tǒng)，即。隱喻產(chǎn)生于人類的體驗和經(jīng)歷,并逐漸潛移默化為概念系統(tǒng)的重要組成部分,使人們能夠自如地、無意識地運用隱喻概念表達思想。因此,隱喻在語言交際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在傳統(tǒng)修辭學和詩學中,隱喻通常被看作是語篇的組織原則(Ponterotto2000:283)。近年來,許多研究者從認知角度對隱喻的認知動因和認知過程進行深入研究,并開始關(guān)注隱喻在語篇層面上的運作及其功能。從語篇角度看,隱喻不僅是一種修辭現(xiàn)象或認知現(xiàn)象,而且是語篇組織和建構(gòu)的重要手段。2隱喻的延伸就隱喻本質(zhì)而言,傳統(tǒng)修辭學的“替代論”和“比較論”都把隱喻研究局限在詞語層面上,而“互動論”則把隱喻看作兩個概念域之間的相互作用,從而突破傳統(tǒng)隱喻研究的局限,把隱喻作為一種句子以上的話語現(xiàn)象,在更為廣闊的言語環(huán)境中尋找隱喻意義的支點(束定芳2000)。作為語言中的普遍現(xiàn)象,隱喻式的語言表達頻繁而且系統(tǒng)地出現(xiàn)在各種語篇之中(Chilton2004,ElRefeie2001,Musolff2004,SantaAna1999,Semino2002),而且隱喻被看作是一種具有語篇組織功能的語篇策略(Cabaliero2003,Liao1999,Ponterotto2000,Steen2004,Wee2005)。隱喻不僅僅出現(xiàn)在詞語和句子層面上,而且可以在語篇的層面上延伸。McQuade&Atwan(1998)將隱喻分為文體隱喻(stylisticmetaphor)和延伸隱喻(extendedmetaphor)。文體隱喻指具有單純的文體意義的隱喻表達,如Tranquilityisawoodlandriverwindingthroughhillsinsolitude(Shelley).延伸隱喻則是被展開的貫串于語篇中的隱喻表達,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博喻。延伸隱喻通過隱喻概念的延伸在語篇中形成一個語篇組織的脈絡(luò),使隱喻具有建構(gòu)語篇的功能。例如:①Everymanhasinhimselfacontinentofundiscoveredcharacter.HappyishewhoactstheColumbustohisownsoul.(SirJ.Stevens)例中出現(xiàn)兩個隱喻式的表達:acontinentofundiscoveredcharacter和theColumbustohisownsoul,并且跨越句子層面,清楚、形象地表達一個人生哲理。作者運用哥倫布發(fā)現(xiàn)美洲新大陸的歷史知識,將這兩個隱喻式的表達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通過隱喻的延伸構(gòu)成一個連貫的語篇。隱喻能夠在語篇層面上進行延伸由隱喻本身的性質(zhì)決定,即概念域之間的互動和隱喻概念的系統(tǒng)性。隱喻是從一個概念域向另一個概念域的映射。這種映射涉及源點域和目標域之間的相互作用。人類認知的特點決定在隱喻映射過程中一般是從具體概念映射到抽象概念。例如,在許多語言中,人們可以把“金錢”這一直觀的概念作為源點域映射到“時間”這一目標域上,從而產(chǎn)生隱喻概念TIMEISMONEY.在傳統(tǒng)隱喻理論中,“時間”被稱作喻旨(tenor),“金錢”被稱作喻體。概念域之間的互動創(chuàng)造概念之間的相似性,使兩個本來毫無聯(lián)系的事物聯(lián)系在一起,從而使人們能夠創(chuàng)造性地表達思想,也為隱喻的延伸創(chuàng)造了條件。隱喻延伸的另一個重要的理論基礎(chǔ)就是隱喻的系統(tǒng)性特征。一方面,在同一隱喻概念下可以構(gòu)成以一個概念談?wù)摿硪粋€概念的系統(tǒng)的方式。如用attackaposition,indefensible,strategy,newlineofattack,win,gainground等表示“戰(zhàn)爭”的詞語談?wù)摗白冋摗钡牟煌矫婢蜆?gòu)成隱喻概念ARGUMENTISWAR(Lakoff&Johnson1980:7)。另一方面,不同隱喻概念具有統(tǒng)一性。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可以通過不同的隱喻概念表達,但它們之間不是矛盾的而是統(tǒng)一的。例如,ARGUMENTSAREBUILDINGS,ARGUMENTISWAR,ARGUMENTISJOURNEY,ARGUMENTISCONTAINER等(趙艷芳1995:69)。Cameron進一步發(fā)展了系統(tǒng)性,指出在語篇或跨語篇層面上,喻體選擇的系統(tǒng)性體現(xiàn)在三個層次上。(1)局部系統(tǒng)性:相互聯(lián)系的喻體可以出現(xiàn)在某一特定的語篇內(nèi)部,跨越喻旨的幾個方面來發(fā)展一個延伸隱喻。(2)語篇系統(tǒng)性:在特定話語社團的語言使用中,相互聯(lián)系的喻體可以作為概念系統(tǒng)使用,例如在課堂上談?wù)撟x寫活動時的語言:Whatisthewritertellingus?Thestorytalksaboutraccoons.Thenextquestionsays…(3)整體系統(tǒng)性:跨越不同的語篇類型和內(nèi)容,語義上相互聯(lián)系的喻體可以構(gòu)成隱喻的各種系統(tǒng)和層面。有些系統(tǒng)似乎反映深層的基本思維方式,因而被稱作“基本隱喻”和“根隱喻”。(Cameron1999:16)因為隱喻概念具有系統(tǒng)性,我們在談?wù)摳拍顣r所使用的語言也具有系統(tǒng)性。這樣,隱喻的延伸使隱喻性的表達與隱喻概念之間構(gòu)成系統(tǒng)的聯(lián)系,從而使語篇能夠以連貫的方式展開。3隱喻的語篇結(jié)構(gòu)在語篇層面上,隱喻概念可以誘發(fā)類比轉(zhuǎn)移(analogicaltransfer),使人們能夠提取隱喻的蘊涵,并運用到對普通情景的理解(Lakoff1987,Ortony1993,Vosniadou&Ortony1989)。也就是說,人們在語篇的生成和理解過程中往往會把隱喻的某些方面(源點域)以類比的方式映射到所描述的事物或情景(目標域)上。例如:①TheRenaissance,asitspread,likesomemarvelousinfectiousdiseaseofthespirit,acrossthefaceofEurope,manifesteditselfindifferentcountriesbydifferentsymptoms.InItaly,thecountryoforigin,theRenaissancewas,morethananything,anoutburstofpainting,architecture,andsculpture.Scholarshipandreligiousreformationwere,inGermany,thetypicalmanifestationsofthedisease.ButwhenthisgorgeousspiritualmeaslescrossedtheEnglishChannel,itssymptomswerealmostexclusivelyliterary.ThefirstpremonitorytouchoftheinfectionfromItalybroughtoutChaucer.WiththenextboutofthediseaseEnglandproducedtheElizabethans.(AldousHuxley)在上例中,作者把文藝復興比作“傳染疾病”,而且文藝復興在歐洲各國的傳播表現(xiàn)出不同的“癥狀”。因而,作者描述文藝復興運動在歐洲的發(fā)展時,作者提取“傳染疾病”的隱喻蘊涵,并以此描述文藝復興在歐洲的傳播。由于“傳染疾病”的隱喻蘊涵包括“爆發(fā)”(outburst)、“癥狀”(manifestation,symptom)、“疾病類型”(measles)、“預兆”(premonitorytouch)、“發(fā)作”(bout)等概念,因此語篇通過類比轉(zhuǎn)移,將“傳染疾病”的部分隱喻蘊涵映射到“文藝復興在歐洲各國的傳播”這一目標域上,使語篇按照“傳染疾病”的隱喻框架展開,因而在語篇中形成了一個以“傳染疾病”為中心的詞匯銜接鏈。當隱喻概念在語篇中作為宏觀命題組織語篇時,就會制約著語篇中的命題內(nèi)容和語言選擇,Robins&Mayer將這一功能稱作隱喻的框定功能(framingfunction)(Robins&Mayer2000)。作為一種語篇策略,隱喻不但使語篇按照一定的隱喻框架展開,而且通過隱喻概念的延伸在語篇中形成系統(tǒng)的詞匯銜接關(guān)系或網(wǎng)絡(luò)。例如:②Internationaltradeisawar.Tariffs,ortraderules,arebarricadesthatshieldthevitalinterestsofcountriesfromharm.Victoryisachievedwhenacountrymaintainsitsownsafeguardsbutisabletopenetratethemarketsofitsadversary.Thetradedeficitmeansthatwearelosinggroundonthebattlefieldofthetradewar.Tariffswouldshieldusfromsuchlossandhelpusreclaimourtradeterritory.(Robins&Mayer)③Internationaltradeisatwo-waystreet.Ta-riffs,ortraderules,areobstaclesintheroadthatimpedetheflowoftradetraffic.Successintradeisachievedbyremovingallobstaclesonbothsidesofthestreetallowingthefreepassageofgoods.Thetradedeficitmeansthattheseobstaclesarecausingstopandgotrafficontheroadsoftrading.Tariffswouldpreventusfromspeedingupagainandrea-chingourtradingdestination.(ibid.)上引兩個語篇分別以Internationaltradeisawar和Internationaltradeisatwo-waystreet的概念隱喻將“國際貿(mào)易”概念化為“戰(zhàn)爭”和“雙向街道”。由于隱喻框架不同,兩個語篇在描述同一個事物時使用的概念也截然不同。例②把國際貿(mào)易比喻為戰(zhàn)爭,因而語篇運用“戰(zhàn)爭”的隱喻蘊涵把國際貿(mào)易描述為戰(zhàn)勝對手、保護自己的爭斗或沖突,形成與“戰(zhàn)爭”相關(guān)的詞匯銜接鏈。例③把國際貿(mào)易比喻為雙向街道,因而語篇運用“雙向交通”的隱喻蘊涵將國際貿(mào)易中的關(guān)稅描述為貿(mào)易往來的障礙,形成與“雙向交通”相關(guān)的詞匯銜接鏈。在語篇的推進過程中,隱喻延伸可以以源點域為出發(fā)點,使語篇緊緊圍繞隱喻蘊涵展開,從而在語篇中形成以源點域為中心的詞匯銜接關(guān)系。例如:④Historyconsistsofacorpusofascertainedfacts.Thefactsareavailabletothehistorianindo-cuments,inscriptions,andsoon,likefishonthefishmonger’sslab.Thehistoriancollectsthem,takesthemhome,andcooksandservestheminwhateverstyleappealstohim.Acton,whoseculinarytasteswereaustere,wantedthemservedplain.(E.M.Carr)在例④中,作者運用Thefactsarelikefishonthefishmonger’sslab的隱喻概念,并圍繞源點域?qū)@一隱喻概念進行延伸,在語篇中形成collects-takes…h(huán)ome-cooks-serves-style-culinarytastes-austere-servedplain的詞匯銜接鏈。隱喻延伸也可以同時以源點域和目標域為出發(fā)點,從而在語篇中形成平行的詞匯銜接鏈。例如:⑤Themodelwaslikeamanlyingonhisback.Thenavewashislegsplacedtogether;thetranseptsoneithersidewerehisarmsoutspread.Thechoirwashisbody;andtheladychapel,wherenowtheserviceswouldbeheld,washishead.(Goatly)例⑤將教堂的設(shè)計模型比喻為一個仰臥的人形,語篇同時以源點域和目標域為出發(fā)點進行隱喻延伸,形成兩個平行的詞匯銜接鏈。4概念隱喻策略隱喻是從源點域向目標域的結(jié)構(gòu)映射。這種映射不但發(fā)生在某一個隱喻的源點域和目標域之間,而且發(fā)生在語篇層面上。語篇層面上的結(jié)構(gòu)映射體現(xiàn)為概念域構(gòu)成的語塊(chunks)之間的系統(tǒng)映射關(guān)系,從而使概念隱喻成為語篇組織的一種策略。廖美珍提出對稱后續(xù)映射(balancedfollow-upmapping)、平行推進映射(parallelprogressive)和非對稱映射(lopsidedmapping)三種映射模式(Liao1999)。本文認為,除了這三種主要的模式之外,概念域在語篇層面上的映射還有一些更為復雜的模式,如循環(huán)映射(recursivemapping)和復合映射(complexmapping)。4.1chwed&digestd對稱后續(xù)映射體現(xiàn)為源點域和目標域構(gòu)成的語塊不但是對稱的,而且語塊前后相接。例如:①Somebooksaretobetasted,otherstobeswallowed,andsomefewtobechewedanddigested;thatis,somebooksaretobereadonlyinparts;otherstoberead,butnotcuriously;andsomefewtobereadwholly,andwithdiligenceandattention.(FrancisBacon,“OfStudies”)例①首先對源點域進行了描寫,然后以對應(yīng)的方式將源點域映射到了目標域上,形成了語塊之間的整體互動。4.2平行推進的組織策略平行推進映射體現(xiàn)為若干個相互關(guān)聯(lián)的隱喻概念平行發(fā)展,并通過概念域之間的互動將語篇向前推進。上文中的例⑤就是通過概念域之間的平行推進映射來組織語篇的(見圖2)。從圖2可以看出,語塊之間的整體互動體現(xiàn)為個體映射關(guān)系的平行推進,在這些個體的映射關(guān)系中,有一個映射關(guān)系(源點域amanlyingonhisback和目標域themodel之間的映射關(guān)系)統(tǒng)領(lǐng)其他的映射關(guān)系。有時,由于兩個目標域之間存在著對比關(guān)系,語篇在結(jié)構(gòu)上往往運用平行推進映射的組織策略。例如:②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戲文;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白蘭地酒……(梁啟超)語篇②包含著兩個相互對照的目標域(“老年人”和“少年人”),通過不同的源點域向這兩個目標域的平行映射,推進語篇的發(fā)展,并使這兩個目標域形成鮮明的對比。4.3“隱喻”概念的引入內(nèi)涵性處理非對稱映射體現(xiàn)為兩種形式。一種是由于映射向源點域的傾斜,使語篇圍繞源點域展開,造成語塊之間在分量上的不平衡。例如:③Forathousandyearsmanhasbeenpushinghiscivilization,likeagreatsnowball,uphill.Allthetimehehaspushedituphill,whileitgothugerandhugerinthebeliefthathewouldcomeatlasttothehappytop.Nowhenolongerbelievesthereisanytop.Andasamatteroffact,thereisn’t.Sohehasfallenintoafunk,thegohasgoneoutofhim.Andthesnowballofhisownaccumulationbeginsslowlytorollbackonhim,slowlyfirst,butwithgatheringmomentum,forcinghimdownhill.Thisiswhatishappeningtoday.(D.H.Lawrence)從例③中可以看出,作者在引入了隱喻概念后把語篇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源點域上,這種語篇發(fā)展模式可以把一些抽象的道理用直白的語言闡釋出來。另一種非對稱映射形式是語篇以目標域為中心就事論事,而隱喻概念只是對語篇內(nèi)容進行概括或總結(jié),起到畫龍點睛的效果。例如:④ThepeopleofNaziGermanywereswayedbyHitler’srhetoric.Althoughhehadcommittedhispeopletoacourseofwar,hefounditeasytopersuadethemofthevirtueofhisactions.EveryoneinEuropeatthetimewasawareoftheconsequencesofwar,buttheGermanshadablindbeliefinHitler.Thesheepfollowedtheleaderoverthecliff.(Whitney,Budd&Mio)例④講述的是德國人民是如何受希特勒的蠱惑和擺布的,在段落的結(jié)尾作者運用了隱喻概念進一步形象地闡明了這一事態(tài)的性質(zhì)及其危險的后果。4.4隱喻概念貫穿于語篇之中在語篇的組織過程中,作者在引入一個概念隱喻后,語篇將圍繞源點域展開,然后又回到原來的概念隱喻或者重新引入一個類似或相近的概念隱喻。這種映射模式稱作循環(huán)映射。例如:⑤Havingalanguageislikehavingaccesstoaverylargecanvasandtohundredsoreventhousandsofcolors.Butthecanvasandthecolorscomefromthepast.Theyarehand-me-downs.Aswelearntousethem,wefindoutthatthosearoundushavestrongideasaboutwhatcanbedrawn,inwhatproportions,inwhatcombinations,andforwhatpurposes...Justlikeart-works,ourlinguisticproductsareconstantlyevaluated,recycledordiscarded.(Duranti)從例⑤中可以看出,在隱喻概念的延伸過程中,語篇以源點域為中心向前發(fā)展,然后重新引入隱喻概念,形成語塊之間的層疊式的映射關(guān)系(見圖4)。有時,隱喻概念在語篇組織的過程中反復出現(xiàn),從而使隱喻概念貫穿于語篇之中。例如:⑥跳蚤是北方農(nóng)村夏季常見的“四害”之一,鄉(xiāng)親們曾告訴過我,要按住跳蚤只能五指并攏,一次一個,十個指頭是按不住跳蚤的。十個指頭按不住跳蚤,可是眼下,人們都想十個指頭按跳蚤。當上小官又想當大官,一邊讀學位,一邊又考著職稱,舍不得名聲,又放不下金錢……欲望太多,必心急浮躁,埋頭做學問的人少了,都恨不得一夜暴富,一蹴而就,一伸手,就按住十個跳蚤。踢球不踢中場,一腳就傳到禁區(qū),再一腳就射門……十個指頭都用上,跳蚤反而跑了。(阮直)例⑥把人們急于求成的浮躁心理形象地比喻為“十個指頭按跳蚤”,作者首先引入源點域,起領(lǐng)全篇的開頭,然后引出語篇的主題,即目標域。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