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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吉 輪案油污損害相關法律問題分析 中國海商法協(xié)會海事法律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中國航海學會海運法規(guī)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全國律師協(xié)會海商海事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廣東恒福律師事務所主任楊運福 2 2 目錄一 桑吉 輪案簡況二 油污損害適用法律三 責任限制四 油污責任承擔方式五 清污費的索賠主體 3 3 一 桑吉 輪案簡況2018年1月在長江口以東約160海里發(fā)生的 桑吉 Sanchi 輪與 長峰水晶 CFCrystal 輪碰撞造成 桑吉 沉沒案 是2018年全球發(fā)生的重大海事之一 在國際航運界引起了廣泛和高度關注 4 4 一 事故經(jīng)過 桑吉 碰撞和沉沒位置 桑吉 燃燒相片1 桑吉 救助相片1 2 3 4 5 6 7 8 9 桑吉 沉沒相片1 長峰水晶 相片1 桑吉案碰撞示意圖 19 19 2018年1月6日1950時 巴拿馬籍油輪 桑吉 載運約11 13萬噸凝析油 從伊朗Assaluyeh港駛往韓國Daesan港 與中國香港籍貨船 長峰水晶 輪 載運玉米約6 4萬噸 從美國KALAMA港駛往廣東麻涌港 在長江口以東約160海里處水域 概位 30 51 1N 124 57 6E 發(fā)生碰撞 碰撞導致 桑吉 輪燃燒爆炸 長峰水晶 輪船艏嚴重破損 20 20 事故發(fā)生后 上海海事局 東海救助局等單位派出多艘船抵現(xiàn)場進行搜救 1艘日本海警船 2艘韓國海警船等先后達到事故現(xiàn)場 碰撞發(fā)生后 桑吉 向東南方向漂移了約151海里 于1月14日1645時沉沒 沉沒位置為28 22 N 125 55 E 桑吉 輪船上32人船員 30人為伊朗籍 2人為孟加拉籍 3人死亡 29人失蹤 21 21 據(jù)國家海洋局東海分局海監(jiān)飛機和船舶現(xiàn)場監(jiān)視 在事故現(xiàn)場附近多次發(fā)現(xiàn)油污帶 本人和廣東恒福律師所上海分所同事 代表 長峰水晶 輪船方 參與處理本案 22 22 二 訴訟情況1 2018年1月9日 長峰水晶 輪船舶所有人在上海海事法院申請設立該輪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 1月10日起訴 桑吉 輪船舶所有人和經(jīng)營人 2018年7月26日 該輪設立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基金 基金數(shù)額6 477 625SDR 折合人民幣62 145 930 40元 23 23 2 2018年1月9日 桑吉 船東在香港高等法院起訴 長峰水晶 輪船東 1月19日 桑吉 貨主在香港高等法院起訴 長峰水晶 輪船東 長峰水晶 輪船東向香港高等法院提出管轄權異議 提出上海海事法院為方便訴訟管轄法院 2018年11月15日 香港高等法院裁定其有管轄權 長峰水晶 輪船東已提起上訴 24 24 二 油污損害適用法律 一 我國有關船舶油污損害賠償?shù)姆蛇m用1 國際公約關于船舶油污染損害的國際公約 主要有 1969年國際油污損害民事賠償責任公約 及其1992年議定書 下稱 92CLC 25 25 1971年設立國際油污損害賠償基金國際公約 及其1984年議定書 1992年議定書和2003年議定書 下稱 基金公約 2001年燃油污染損害民事責任國際公約 下稱 燃油公約 26 26 我國于1980年1月30日加入了 69CLC 于1999年1月5日加入了 92CLC 92CLC 于2000年1月5日對我國生效 我國于2008年11月17日批準加入 燃油公約 該公約于2009年3月9日對我國生效 我國沒有加入 基金公約 1996年國際海上運輸有毒有害物質損害責任和賠償公約 下稱 HNS公約 沒有生效 27 27 2 國內法相關的法律 行政法規(guī)和司法解釋主要有 海商法 海洋環(huán)境保護法 防治船舶污染海洋環(huán)境管理條例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船舶油污損害賠償糾紛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 下稱 油污司法解釋 民法總則 侵權責任法 環(huán)境保護法 等 28 28 二 桑吉 油污案適用法律1 國際公約 1 92CLC 92CLC 對所適用的 油類 有著明確的定義 任何持久性烴類礦物油 如原油 燃料油 重柴油和潤滑油 不論是在船上作為貨物運輸還是在此種船舶的燃料艙中 29 29 桑吉 輪事故航次運載的是凝析油 不屬于 92CLC 調整的油類范圍 桑吉 輪貨油的油污責任不適用 92CLC 30 30 據(jù)報道 桑吉 輪沉沒時船上仍載有1000多噸的燃油 重油 桑吉 輪除了所載貨油凝析油的泄漏外 還有作為其自用的燃油也一并泄漏 桑吉 輪燃油系持久性油類 符合 92CLC 規(guī)定的油類 31 31 92CLC 規(guī)定 船舶 系指為運輸散裝油類貨物而建造或改建的任何類型的海船和海上航行器 但是 能夠運輸油類和其他貨物的船舶 僅在其實際運輸散裝油類貨物時 以及在此種運輸之后的任何航行 已證明船上沒有此種散裝油類運輸?shù)臍堄辔镎叱?期間 才應視作船舶 32 32 如果 桑吉 是專門運輸散裝油類而不運輸其它貨物的船舶 則 桑吉 是符合 92CLC 規(guī)定的船舶 其燃油 重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 應適用 92CLC 規(guī)定 33 33 如果 桑吉 是運輸散裝油類和其他貨物的船舶 根據(jù) 92CLC 關于 船舶 的定義 桑吉 輪事故航次并非運輸持久性油類貨物 而其是否曾經(jīng)實際運輸過該類貨物 以及事故航次中是否還存有該類貨物的殘余物 根據(jù)目前公開的信息均不明確 因此其燃油 重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 是否適用 92CLC 規(guī)定 現(xiàn)難以判斷 34 34 2 燃油公約 根據(jù) 燃油公約 第1條第1款規(guī)定 船舶 是指任何類型的海船和海上航行器 第5款規(guī)定 燃油 是指任何用來或者擬用來操縱和推進船舶的烴類礦物油 包括潤滑油 以及此類油的任何殘余物 該公約第4條第1款同時明確規(guī)定 公約不適用于 92CLC 定義的船舶造成的污染損害 而不論根據(jù) 92CLC 此種損害能否得到賠償 35 35 2 我國法律由于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不適用 92CLC 和 燃油公約 而 HNS公約 尚未生效 因此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應適用我國國內法 包括 海商法 海洋環(huán)境保護法 防治船舶污染海洋環(huán)境管理條例 油污司法解釋等 36 36 三 責任限制 一 桑吉 1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由于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不適用 92CLC 和 燃油公約 而 HNS公約 尚未生效 因此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應適用我國 海商法 包含在 海商法 規(guī)定的該輪非人身傷亡的責任限額內 37 37 如果韓國 日本有油污染受害方 受害方在韓國 日本或其他國家起訴 桑吉 輪船東和 或 長峰水晶 輪船東 則 桑吉 輪貨油 凝析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責任限制問題要看該國法律的規(guī)定 38 38 2 桑吉 輪燃油 重油 如果 桑吉 輪被認定為92CLC規(guī)定的船舶 該輪燃油 重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應適用 92CLC 適用 92CLC 規(guī)定的責任限額 如果 桑吉 輪被認定為不是92CLC規(guī)定的船舶 則該輪燃油 重油 造成的污染損害不適用 92CLC 應適用 燃油公約 和我國 海商法 39 39 燃油污染造成的油污損害 包含在 海商法 規(guī)定的該輪非人身傷亡的責任限額內 但對燃油污染進行清污造成的清污費用 不包含在該輪非人身傷亡的責任限額內 因為根據(jù) 油污司解 第20條規(guī)定 為避免油輪裝載的非持久性燃油 非油輪裝載的燃油造成油污損害 40 40 對沉沒 擱淺 遇難船舶采取起浮 清除或者使之無害措施 船舶所有人對由此發(fā)生的費用主張依照海商法第十一章的規(guī)定限制賠償責任的 人民法院不予支持 以及最高法院2012年再審審查的 宙斯 輪案例 對沉沒船舶進行清污產(chǎn)生的清污費 不屬于責任限制 41 41 如果韓國 日本有油污染受害方 受害方在韓國 日本或其他國家起訴 桑吉 輪船東和 或 長峰水晶 輪船東 則 桑吉 輪燃油造成的污染損害責任限制問題要看該國法律的規(guī)定 42 42 3 貨油污染和燃油污染損害的區(qū)分由于本案 桑吉 輪燃燒爆炸沉沒 既有貨油 凝析油 污染 又有燃油的污染 造成的對海洋漁業(yè)資源等損害不容易區(qū)分 清污費用可能相對容易區(qū)分 如果燃油造成的損害適用 92CLC 的責任限制 而貨油 凝析油 污染適用 海商法 規(guī)定的該輪非人身傷亡的責任限制 損害又無法合理區(qū)分 應如何處理 43 43 從目前相關國際公約和我國法律規(guī)定來看 似均無明確規(guī)定 我國司法實踐未見有相關判例 此問題很可能將成為處理本案的重要法律爭點 對此問題的處理可能有吸收原則和比例原則兩種方式可以考慮 44 44 如果按吸收原則 則是 1 燃油吸收貨油 即整體適用 桑吉 燃油適用的 92CLC 責任限額 還是 2 貨油吸收燃油 即整體按貨油適用的 海商法 規(guī)定的非人身傷亡的責任限額 對此 本人認為 鑒于凝析油粘度低 揮發(fā)性很高 加之與海水不相溶 在水面殘余較少 對海水造成的污染不會很嚴重 而燃油由于粘度大 揮發(fā)性差 45 45 泄漏后會在水面漂浮形成大面積溢油污染 本案中采用燃油吸收貨油的可能性較大 如果對貨油和燃油造成的損害能區(qū)分 則采用比例原則 即根據(jù)貨油和燃油的泄漏所造成的各自實際損害情況來適用各自應適用的公約或法律 適用不同的責任限額 更為合理 46 46 4 桑吉 責任限額 桑吉 的總噸為85 462 按照我國 海商法 之規(guī)定 桑吉 的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額 匯率按事故發(fā)生時1SDR 1 44美元計算 為 167 000 167 29 500 125 40 000 83 15462 11 376 846SDR 16 382 658 24美元 47 47 根據(jù)香港自2017年12月4日起實施的新限額 1976年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公約之1996年議定書 2012年修正案 之規(guī)定 桑吉 輪的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額為 1 510 000 604 30 000 2 000 453 70 000 30 000 302 85462 70000 41 211 524SDR 59 344 594 56美元 48 48 根據(jù) 92CLC 2000年修正案之規(guī)定 桑吉 的油污責任限額為 4 510 000 631 85462 5000 55 281 522SDR 79 605 391 68美元 49 49 二 長峰水晶 輪 桑吉 貨油和燃油造成的損害 對發(fā)生碰撞的 長峰水晶 而言 均屬于 長峰水晶 非人身傷亡責任限制 長峰水晶 總噸為41 073 按照我國 海商法 第十一章規(guī)定 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額為6 477 625SDR 折合CNY62 145 930 40元 50 50 而根據(jù)香港自2017年12月4日起實施的新限額 1976年海事賠償責任限制公約之1996年議定書 2012年修正案 之規(guī)定 該輪的非人身傷亡海事賠償責任限額為 1 510 000 604 30 000 2 000 453 41 073 30 000 23 438 069SDR該輪香港標準的責任限額大約為我國內地標準的3 5倍 51 51 四 油污責任承擔方式 一 互有過失船舶碰撞造成一艘漏油的責任承擔方式1 適用92CLC的船由漏油船承擔 52 52 2 不適用92CLC的船從爭議的3種方式 漏油船承擔 按份責任和連帶責任 到連帶責任 再到漏油船承擔 99年 東海209 c w 閩燃供2 案 一審判決 漏油船承擔 二審判決 按份責任 最高法院2005年12月26日頒布 第二次全國涉外商事海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 連帶責任 53 53 最高法院2005年12月26日頒布 第二次全國涉外商事海事審判工作會議紀要 連帶責任 油污司解 第4條規(guī)定 船舶互有過失碰撞引起油類泄漏造成油污損害的 受損害人可以請求泄漏油船舶所有人承擔全部賠償責任 對 可以 的理解 54 54 92CLC 第4條規(guī)定 船舶污染損害 應由漏油船船舶所有人承擔 燃油公約 第3條規(guī)定 船舶燃油污染損害 應由漏油船船舶承擔 55 55 海商法 修訂征求意見稿 第13 6條 船舶碰撞引起一船污染物泄漏造成污染損害的 除依照本法第13 3條的規(guī)定不負賠償責任外 應當由泄漏污染物船舶的所有人承擔污染損害賠償責任 該船舶所有人承擔污染損害賠償責任后 有權按照本法第九章的規(guī)定向碰撞責任方追償 56 56 本人觀點 應由漏油船承擔 漏油船承擔后 根據(jù)碰撞責任比例向對方船追償 57 57 二 桑吉 c w 長峰水晶 案油污責任承擔方式 桑吉 與 長峰水晶 發(fā)生碰撞 造成 桑吉 燃燒爆炸沉沒 導致貨油和燃油泄漏污染 長峰水晶 燃油沒有泄漏 58 58 本案碰撞事故造成的油污損害和清污費用 應由 桑吉 輪船東先賠償 賠償之后 再根據(jù)碰撞責任比例向 長峰水晶 輪船東追償 59 59 海訴法 第97條第1款規(guī)定 對船舶造成油污損害的賠償請求 受損害人可以向造成油污損害的船舶所有人提出 也可以直接向承擔船舶所有人油污損害責任的保險人或者提供財務保證的其他人提出 油污司解 第8條規(guī)定 因此 本案清污費和油污損害 可以直訴 桑吉 輪保賠協(xié)會 60 60 五 清污費的索賠主體1 海事局強制清污的法律依據(jù) 海洋環(huán)境保護法 第71條第1款規(guī)定 船舶發(fā)生海難事故 造成或者可能造成海洋環(huán)境重大污染損害的 國家海事行政主管部門有權強制采取避免或者減少污染損害的措施 61 61 防治船舶污染海洋環(huán)境管理條例 第42條規(guī)定 發(fā)生船舶污染事故 海事管理機構可以采取清除 打撈 拖航 引航 過駁等必要措施 減輕污染損害 相關費用由造成海洋環(huán)境污染的船舶 有關作業(yè)單位承擔 需要承擔前款規(guī)定費用的船舶 應當在開航前繳清相關費用或者提供相應的財務擔保 62 62 2 清污費索賠主體海事局組織的清污 海事局和清污公司均有權索賠 根據(jù) 海洋環(huán)境保護法 第71條和 防治船舶污染海洋環(huán)境管理條例 第42條規(guī)定 發(fā)生船舶污染事故 海事局有權采取清污防污措施 產(chǎn)生的清污防污費用 有權向發(fā)生污染事故的船舶所有人索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