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法講義》《語法答問》讀書報告

《語法講義》《語法答問》讀書報告先后出版于20世紀八十年代的《語法講義》和《語法答問》，在內容上相互印證、相互補充，均為朱德熙先生漢語語法研究的經典之作。作為漢語語法課的教材，《語法講義》語料豐富、描寫性強；借主客對答的形式，《語法答問》立足宏觀，重在辨析與說理。《語法講義》（下文簡稱為《講義》）全書共分十八章，其中有七章（第3、4、5、6、13、14、16章）詳細描寫了現代漢語的詞類和各類詞的用法，有六章（第7-12章）詳細描寫了六種句法結構。在其余五章中，第1、2章介紹了語法的基本單位和框架，第15、17、18章則介紹了有關句式和復句的內容?！墩Z法答問》（下文簡稱為《答問》）共七個模塊，包括漢語語法的特點、詞類劃分的依據、形式與意義等容易引起爭論的概念和觀點，旨在通過對其進行分析和評價,擺脫印歐語的束縛，探索漢語自身的語法規(guī)律。一、重點內容思考如果說《講義》側重于對語法事實進行歸納和總結，那么《答問》則提供了更周密的語法理論框架，這種語法理論框架區(qū)別于二十世紀四五十年代以來流行的，被西方現代語言學流派極大影響的句本位語法體系?！洞饐枴分刑岬?，舊的語法體系有三個組成部分，一是以句子成分為標準的詞類觀;二是推崇中心詞分析的析句法；三是以句子作為基點進行句法分析。相對應地，朱德熙也從三個方面，提出了〃更合理也更簡單的語法體系〃，糾正并完善了原有的語法系統(tǒng)。(一)以詞組為基點的語法體系詞組本位的思想貫穿于《講義》始終。如書之第二章中提到：〃我們要討論的實際上只是合成詞的構造〃。在《答問》中，談及“漢語語法的真正特點〃，朱先生也概括了其中一條是詞組構造規(guī)則與句子構造規(guī)則相互一致。作為語法單位的〃詞〃，介于〃語素〃和“句子〃之間，同時參與了詞法與句法的生成過程。因此，朱德熙認為，將詞組作為抽象格式描寫，研究詞組的構造，也就統(tǒng)籌了多級語法平面，抓住了漢語語法的實質。作為與句本位觀點相對立的詞組本位體系，在歸納詞、詞組、句子幾種語法單位的內部關系時，朱德熙提出了嶄新的思路。朱認為，相比之下，漢語句本位觀念還是照搬了西方印歐語的體系，而沒有考慮到漢語自身的語言規(guī)律。印歐語言里的詞、詞組、子句、句子之間是組成關系(Composition),即部分和整體的關系；而在以詞組為基點的語法體系中，除詞組的構造之外，詞組和句子之間是一種實現的關系(realization)。例如連動結構〃去北極探險〃，既可以獨立成句，也可以作為句子的組成成分出現，構成句子〃去北極探險一定很有意思〃〃去北極探險的人是很勇敢的〃等，而不需要考慮是不是屬于〃復謂結構〃。按照朱德熙的觀點，同一個詞組能夠出現在不同的語法環(huán)境里，擔任不同的語法功能，就叫做〃實現〃。（二）層次分析作為唯一的“方法〃在《語法答問》中，作者反復強調了層次分析不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方法，而是進行句法分析的必要手續(xù)。中心詞分析法在本質上也包含了層次分析的思想（是不自覺的，模糊的），提取中心詞要在層次分析的基礎上進行。兩者的對立本質上是〃是否承認詞組可以充當句法成分〃，而非析句法的選擇問題?！吨v義》的7.9章節(jié)講到了主謂結構作謂語。設定S表示整個主謂結構的主語，S，表示謂語部分主語，即主謂結構即可做主語，也可作為謂語部分嵌套進更大的結構。由此可見，層次分析與詞組本位思想一脈相承，在詞組分析（句法分析）時，層次關系和結構關系都明確而且清楚。例如，若按照中心詞析句法分析“他說話很快〃和“他去很合適〃，分析出的句子主干和句子原義是有出入的。但依據句法結構分析的思路，通過判定句子允許發(fā)生停頓的位置，可以確定〃他說話很快〃可以在〃他〃后停頓或加語氣詞〃啊、呢、吧〃等，即原句可以劃分為〃他〃和〃說話很快〃兩個部分，這時的〃說話很快〃就是主謂結構作謂語的格式。同樣地道理，在句子〃他去很合適〃中，提頓或語氣詞可以加在“他去〃的后面，即此句的〃他去〃是主謂結構做主語的格式。（三）對語法形式與意義的探討密切注意語法形式和語法意義的相互結合及其驗證過程，是朱先生語法研究的又一特點。受到結構主義語法學的影響，一方面，朱德熙突出了形式在語法體系中不可替代的作用，另一方面又不囿于傳統(tǒng)的結構主義觀點，結合漢語語法自身的特性，對意義進行了合理的關照。首先，為解決形式與意義發(fā)生糅合的情況，朱德熙給〃形式〃劃定了范圍?！ㄐ问健òㄓ行蔚男问胶蜔o形的形式。詞語的次序、停頓、輕重音以及一些虛詞的有無屬于有形的形式;詞類、層次問題和可能的變換形式叫做無形的形式。這一區(qū)分借鑒了喬姆斯基的表層結構和深層結構之說。其次，由于漢語缺少形態(tài)標記的特點，僅憑意義很難將一些兼類詞區(qū)分開，這時就需要在形式中找到根據。在《講義》的13.3章節(jié)，〃跟、和、同〃既是介詞又是連詞，都表連接之意。由于介詞具有后接賓語構成介賓結構的功能，表現在形式上，介詞前后的成分不能隨意轉換；同樣地，連詞具有連接并列成分的語法功能，表現在形式上即連詞前后成分轉換位置,語義不變。由此就可以推出，〃我跟他借錢〃的〃跟〃是介詞，〃水仙跟臘梅都開了〃的〃跟〃是連詞。仍以詞類問題為例，形式、功能、意義三者在劃分詞類時的主次關系一直以來是語法學家爭論的焦點。在認同功能的基礎之上，對于上述三者的關系，朱先生提出了許多新鮮的見解和理論?！洞饐枴吩谥v到詞類問題時指出，不管是形態(tài)豐富的印歐語，還是缺乏形態(tài)變化的漢語，歸根結底都是根據語法功能給詞歸類。換言之，就是〃形態(tài)反映了功能〃〃形態(tài)不過是功能的標志〃。對所有語言來說，從形態(tài)到功能，是由具體到抽象的過程。僅就漢語而言，由于缺乏標記，形態(tài)與功能也不是簡單的一對一關系。譬如，英語用后綴S表示名詞復數，我們可以根據這一點來確定英語的名詞，但英語的sheep（羊）后邊并沒有表復數的后綴，但它同樣屬于名詞。于此可見，在句子中擔任相同或相似的句法功能，而非以形態(tài)簡單歸納，才是劃分詞類更合理的依據。正如《答問》中所說的，形式與意義的真正結合，是〃講形式的時候能夠得到語義方面的驗證，講意義的時候能夠得到形式方面的驗證，實際上也很難分出主次〃。舉例來說，有些動詞包含給予的意思，如：賣、送、還、交等，因此在句式"V給+N1+N2”中適用，即便省去〃給〃，句子也是通順的；有些動詞并不包含給予義，如：唱、睡、坐、買等，不能用于上面的句式，不能說〃唱給我一首歌〃或〃買給我一件毛衣〃?？梢姡@種形式上的對立的背后，體現是動詞不同的語義特征。二、關于《語法講義》的幾點存疑朱先生的《講義》已經是漢語語法研究領域的經典之作,但由于時代和語言自身的發(fā)展，書中的一些說法和實際的語言使用并不完全符合。例如14.5章節(jié)提到了程度副詞〃很、挺、非?！ê汀ê?、真〃的區(qū)別，即〃好、真〃修飾形容詞，總是充任獨立的感嘆句的謂語，而不太作為組成部分在句子中出現。因此劃定了〃我覺得這件衣服好/真漂亮〃是錯誤說法。實際上，如今程度副詞的主觀性隨著使用頻率的提高而磨損,〃我覺得這件衣服好/真漂亮〃是可以說的。因此，在感嘆句中，對包含程度副詞的句法結構能否獨立使用的細分顯得有些過時。三、余論前面我們提到，朱先生提出層次分析法秉承詞組本位觀點而來，也是漢語析句的唯一方法。但在《答問》中，作者也意識到詞組本位觀有兩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