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他的“仁”

孔子的長相頗怪。“生而圩頂”，就是說，他天生的腦袋畸型，頭頂上中間低，四周高，司馬貞說，其形狀恰像倒過來的屋頂。名之曰丘，固當(dāng)。不知命相學(xué)家是如何解釋的。這種頭頂是否暗示著承受天地之甘露陽光？孔子自學(xué)而成大才，其天賦必然很高。而其身長亦不凡，“九尺有六寸”，這在那時可以說是“碩人”了，“人皆謂之長人而異之”，人人都說他是長人，感到驚異。真正的一個齊魯大漢。不過，這個“長人”的身影也確實夠長了——長到遮蔽了整個民族漫長的歷史，—個民族都—直順著他的倒影前行兩干多年了，我們何時才能走出這漫漫的陰影呢?

癡人有多種，或因情深而癡，或因智淺而癡，孔子屬于前者，而他的很多徒子徒孫，如宋明之際的理學(xué)家們，就屬于后者了，新儒家們當(dāng)更是等而下之。因情而癡的孔子常常沉湎在過去的懷想之中，“郁郁乎文哉！吾從周！”“逝者如斯夫！”這時，他就是一位抒情者，抒得很動情，很感人。在一個抽象的、冷酷的、沉悶的老子之后，出現(xiàn)一個一往情深、感懷萬端的孔子，使我們再次感受到—種溫軟，一種熨帖，這實在是讓我們大大舒了—口氣，

（鮑鵬山《孔子——黑暗王國里的殘燭》）

讀《論語》，我的感受，兩個字：孤獨。孔子很孤獨?，F(xiàn)在，有人請他當(dāng)心理醫(yī)生，其實，他自己的心病都沒人醫(yī)。

在這本書中，我想告訴大家，孔子并不是圣人。歷代帝王褒封的孔子，不是真孔子，只是“人造孔子”。真正的孔子，活著的孔子，既不是圣，也不是王，根本談不上什么“內(nèi)圣外王”。“若圣與仁，則吾豈敢”，這是明明白白寫在《論語》里面的（《述而》７.３４）。子貢說，孔子是“天縱之將圣”，當(dāng)即被孔子否認（《子罕》９.６）。讀我的書，你會明白，為什么孔子不接受這個榮譽，而他的學(xué)生一定要給他戴上這頂帽子。

我寧愿尊重孔子本人的想法。

孔子不是圣，只是人，一個出身卑賤，卻以古代貴族（真君子）為立身標準的人；一個好古敏求，學(xué)而不厭、誨人不倦，傳遞古代文化，教人閱讀經(jīng)典的人；一個有道德學(xué)問，卻無權(quán)無勢，敢于批評當(dāng)世權(quán)貴的人；一個四處游說，替統(tǒng)治者操心，拼命勸他們改邪歸正的人；一個古道熱腸，夢想恢復(fù)周公之治，安定天下百姓的人。他很惶惶，也很無奈，唇焦口燥，顛沛流離，像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這才是真相。

（李零《喪家狗——我讀論語》自序（節(jié)選））孔子并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超人，更不是先天的圣人，而是一個有感情、有性格、有抱負、又有世俗心理的現(xiàn)實的人。

（湯一介）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

夫子哂之

求爾何如

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赤爾何如

對曰非曰能之愿學(xué)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愿為小相焉

點爾何如

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

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

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三子者出曾晳后曾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

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曰夫子何哂由也

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理解本章大意1.文章記錄了孔子與弟子之間的一場對話，他們在談什么話題？2.這是一個______的場景，由此我們看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孔子？關(guān)于子路子路“好勇力”的性格在孔子看來是一種缺陷，從《先進》篇記載的孔子問志一事便可看出，孔子經(jīng)常針對子路鋒芒畢露、好意氣用事的性格進行批評，告誡他：“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陽貨》）但好勇是子路的天性，所以孔子擔(dān)心他會“不得其死然”（《先進》），子路最后悲壯地死于衛(wèi)國的孔悝之亂，果然應(yīng)驗了孔子的預(yù)言。問題集一、字詞如或知爾。如果有人了解你們求，爾何如？如，奈，處置，對付

何如，如何，怎么辦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乎，于，在如其禮樂。至于二、內(nèi)容1.在孔子上課時學(xué)生可以彈琴？（侍坐）2.“如或知爾，則何以哉”是在問什么？3.旁批中有“典型的啟發(fā)式設(shè)問”，“啟發(fā)”體現(xiàn)在何處？（不憤不啟，不悱不發(fā)。）4.孔子對前三個發(fā)言者的態(tài)度是什么？最后說公西華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5.文章反映了孔子怎樣的教育思想？蓋孔氏之所以教人者，始于灑掃應(yīng)對進退，及其安之，然后申之以弦歌，廣之以讀書。曰：“道在是矣，仁者見之斯以為仁，智者見之斯以為智矣。顏、閔由是以得其德，予、賜由是以得其言，求、由由是以得其政，游、夏由是以得其文，皆因其才而成之。譬如農(nóng)夫墾田，以植草木，小大長短，甘辛咸苦，皆其性也，吾無加損焉，能養(yǎng)而不傷耳?！?/p>

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xué)也?！比缈鬃营q養(yǎng)之以學(xué)而后盛，故古之知道者必由學(xué)，學(xué)者必由讀書。

（蘇轍《藏書室記》）1.冉有，公西華是因為注意到孔子的一笑而改變了出語方式嗎？聚焦“曾皙”1.曾皙為什么要問“夫三子之言何如”？曾皙為什么不讓孔子評價自己？2.春秋時期孔子周游列國宣傳自己的思想，可見他在行為上是積極的，但他為什么卻贊同公西華平淡而近乎消極的人生追求？3.為什么孔子贊同曾皙的想法？4.曾皙的說法與孔子的主張有什么關(guān)系？（孔子主張什么？）曾皙在說啥？？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

?！?/p>

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p>

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fēng)乎舞雩，詠而歸?！?/p>

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旁批：三子之言，都按“如或知爾”的設(shè)問作答，獨曾點對“不吾知也”作答。神譯：“二月二，三月三，穿上新縫的大布衫。老的老，小的小，一同到南河洗個澡。洗罷澡，乘晚涼，回途唱個山坡羊”“至于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后者應(yīng)，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游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錢穆先生在《論語新解》中解釋“吾與點也”則曰：“蓋三人皆以仕進為心，而道消世亂，所志未必能遂。曾皙乃孔門之狂士，無意用世，孔子驟聞其言，有契于其平日飲水曲肱之樂，重有感于浮海居夷之思，故不覺慨然興嘆也。然孔子固抱行道救世之志者，豈以忘世自樂，真欲與許巢伍哉？然則孔子之嘆，所感深矣，誠學(xué)者所當(dāng)細玩?！睘槭裁础拔崤c點也”？（1）軼事二則一、神譯“莫春者”二月二，三月三，穿上新縫的大布衫。老的老，小的小，一同到南河洗個澡。洗罷澡，乘晚涼，回途唱個山坡羊。二、《古今笑·巧言部》里的“腦筋急轉(zhuǎn)彎”石動筩詣國學(xué)，問博士曰：“孔門達者七十二人，幾人冠，幾人未冠？”博士曰：“經(jīng)傳無文?！眲庸c曰：“先生讀書，豈合不解？冠者三十人，未冠者四十二人?！辈┦浚骸皳?jù)何文解之？”動筩曰：“‘冠者五六人’，五六得三十也；‘童子六人七，六七四十二也?！苯源笮?。為什么“吾與點也”？（2）這個問題歷來有討論。錢穆先生在《孔子傳》說，子路他們?nèi)苏勛约旱谋ж?，“聞三子之言，其樂可知”（《論語》本章中，曾點曾問夫子對三子的回答的看法，夫子的答語也流露了這種喜悅）。但是“吾與點也”則是“然孔子寄慨于道大而莫能用，深惜三子者之一意于進取，而或不遇見用之時，乃特賞于曾皙之放情事外，能從容自得樂趣于日常之間也。”

為什么“吾與點也”？（3）錢先生又說?！芭c點一嘆，乃為別有心情，別有感慨，特為子路、冉有、公西華言之，使之寬其胸懷，勿汲汲必以用世為務(wù)也?！?/p>

孔子知道學(xué)生們學(xué)得不錯，各有所長；可是也知道“如或知爾”并非一定可期。如果沒有人請教，還是沒有用武之地。他怕三子者一心進取，或者對此思想準備不足，所以說“喟然嘆曰吾與點也”。

錢穆先生在《論語新解》中解釋“吾與點也”則曰：“蓋三人皆以仕進為心，而道消世亂，所志未必能遂。曾皙乃孔門之狂士，無意用世，孔子驟聞其言，有契于其平日飲水曲肱之樂，重有感于浮海居夷之思，故不覺慨然興嘆也。然孔子固抱行道救世之志者，豈以忘世自樂，真欲與許巢伍哉？然則孔子之嘆，所感深矣，誠學(xué)者所當(dāng)細玩。”為什么“吾與點也”？（1）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保ā墩撜Z述而》）孔子說：“吃粗糧，喝冷水，彎著胳膊當(dāng)枕頭，樂趣也就在其中了。用不正當(dāng)?shù)氖侄蔚脕淼母毁F，對于我來講就像是天上的浮云一樣?！弊釉唬骸暗啦恍校髓醺∮诤?，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薄墩撜Z·公冶長》子欲居九夷?；蛟唬骸奥缰?？”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論語子罕》）【解釋】孔子想居住到中原以外邊遠的地方。有人說：“物質(zhì)條件太差了，怎么辦呢？”孔子說：“君子居住在那兒，物質(zhì)條件差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孔子晚年思想的矛盾其實濃縮了中國封建社會知識分子普遍的性格悲劇。他們一方面懷抱以道自任的濟世之志，但在外儒內(nèi)法的專制政權(quán)面前必然是無由施展，無所作為屢經(jīng)碰壁的結(jié)果便是退回內(nèi)心，而走向遁隱避世的人生道路。孔子本人還無法調(diào)和這對矛盾，到了孟子，則替自己設(shè)計了一條較理想的進退出處的人生道路：“得志，澤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見于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盵16]（《孟子·盡心上》）這成為此后中國知識分子普遍的人生選擇。《居夷浮海欲何往——試論孔子晚年的出世思想》對孔子思想的分階段研究始于司馬遷。他在《孔子世家》中第一次以史家手筆揭示了孔子一生的思想發(fā)展歷程。他把孔子一生分為早年、中年、晚年幾個時期，每一個時期的主要活動分別是求學(xué)、仕魯、周游列國、整理古學(xué)，這樣，他就把《論語》及其他先秦典籍中零碎的記載貫穿起來，組成了一幅描述孔子生平的立體畫面，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孔子由早年的以道自任、積極入世變?yōu)橥砟甑谋^厭世，其思想的發(fā)展脈絡(luò)極為清晰。不可否認，司馬遷對孔子思想的把握基本上是正確的，因為孔子晚年在回顧總結(jié)自己的一生時說過：“吾十有五而志于學(xué)，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盵2]（《為政》）這清楚地表明了其一生經(jīng)歷了幾個不同的思想發(fā)展階段，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