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到之處：從東坡詞看蘇軾的人生思考

1、讀到之處：從東坡詞看蘇軾的人生考慮東坡詞中， 有一個或顯或隱、貫穿始終的基調，我們不妨稱之為人生詠嘆調。與之相伴隨的，那么是作者持續(xù)不斷的人生考慮：其廣度和深度在詞史上都是前無古人的。東坡詞所表達的人生考慮主要有以下三對人生矛盾：一、出仕與退隱蘇軾早在歲時即踏上仕途，長時間在宦海浮沉，反復地面臨著人生抉擇，尤其是在感到失落以及在政治上受挫，遭致貶竄之時。儒家入世思想本是他的主心骨，早年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的豪言壯語，最能代表他對事功的向往和追求。然而日久而事功無多，便漸漸傾向恬退：搔首賦歸歟，自覺功名懶更疏；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在經(jīng)歷了宦海浮沉之后，詞人更體悟到仕途的曲

2、折與險惡：三十三年，飄流江海，萬里煙浪云帆。其退隱的內在要求自然格外強烈。而一旦被朝廷放歸卻又想到功業(yè)未建不由大方悲歌起來：老去君恩未報，空回首，彈鋏悲歌?？梢娫~人仍在出入之間彷徨。在詞人看來，解決這一矛盾最好的方法是功成身退：何日功成名遂了，還鄉(xiāng)。二、理想與現(xiàn)實詞人盡管懷抱著致君堯舜的理想，但現(xiàn)實卻難盡如人意：煩冗的宦務與頻繁的調動使他身不由己：長恨此身非我的，何時忘卻營營；人生底事，來往如梭。他的飄泊感、淪落感、厭倦感也油然而生：生人到處萍飄泊；天涯同是傷淪落。烏臺詩案，黃州及嶺海兩度流貶，都曾使詞人的理想破碎，宦游處，青山白浪，萬重千迭。詞句飽含曲折和難言的苦衷！詞人忽而迷惘：梧桐葉上三

3、更雨，驚破夢魂無覓處；忽而自嘲：三入承明，四至九卿，問書生、何辱何榮；忽而負屈：問公何事，不語書空；忽而沉痛：珠淚濺，丹衷碎；這些都是由仕途的升沉不定所引發(fā)的。詞人從現(xiàn)實出發(fā)，走向理想的步履為什么那樣困難？一是朝廷黨爭的存在，各派彼此掣肘，互相攻訐，爭斗不休，使蘇軾難以大展經(jīng)綸。二是宋王朝國力的貧弱，再加上國策的保守，決定了統(tǒng)治者不可能有大的作為，道大難容，才高見嫉薛瑞生語的蘇軾的命運不問可知。那么，如何解決理想與現(xiàn)實的種種矛盾？蘇軾的答復大致是：淡化功名意識；守著用舍由時，行藏在我的隨機應變的人生哲學；抱定樂天知命的處世態(tài)度。三、宇宙與人生這是一個沉重的帶有根本性的課題。閬苑先生須自責，蟠桃

4、動是千秋。不知人生苦厭求。蘇軾在帶有神話色彩的奇想中觸及了宇宙無窮與人生短暫的深化矛盾。有見于此，他對于日居月諸時不我待異常敏感：人事凄涼，回首便他年；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這種對于人生短促的慨嘆，與其惜花傷春之詞同樣表現(xiàn)出對生命本體的憂思。但蘇軾并非一味浩嘆，他在?赤壁賦?中就從宏觀的角度提出了一種達觀的詮釋：自其不變者而觀之，那么物與我皆無盡也。他在詞作中常常表現(xiàn)出對生活、對人生的熱愛就與這種達觀的態(tài)度相表里。我以為東坡詞中最值得關注的，還是那些富有積極思想意義的局部。表現(xiàn)為：對現(xiàn)實人生的熱愛。這在前期的名作?水調歌頭middot;明月幾時有?詞中表現(xiàn)得非常充分。即使詞人身處逆境

5、，我們仍能看到他積極進取的態(tài)度和樂觀向上的精神：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fā)唱黃雞。還有更多的作品寫對自然和人生的品味，尤其是像突然浪起，掀舞一葉白頭翁的瀟灑；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的欣慰，在逆境中仍能品出生活的甘美，不是同樣顯示了詞人對現(xiàn)實生活的熱愛嗎？在逆境中的沉著。作于黃州時期的?定風波middot;莫聽穿林打葉聲?便是一個顯例。上片寫途中遇雨時的情景：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實際上，詞人用象征手法寫出自己在突如其來的政治風雨面前內心的坦蕩與氣度的沉著。作于同一時期的?念奴驕middot;中秋?，那么有著更為濃重的浪漫主義

6、色彩，詞人的心靈仿佛是在萬里云無留跡的長空中自由飛翔，忽而天上，忽而人間，便欲乘風，翻然歸去，何用騎鵬翼三句，可算是在想象中靈魂向著自由王國的飛升。所以相對說來，此詞更能表現(xiàn)詞人精神的自由。毫無疑問，詞人在逆境中的這些心態(tài)，都是經(jīng)過自我調節(jié)的結果：他已從一次次政治斗爭的噩夢中醒來，恐懼、驚惶、困惑、委屈等已消解殆盡，這種在逆境中隨遇自適的生活態(tài)度和精神狀態(tài)是非常難得的。面對境遇變化時的通達。這里說的是一種人生態(tài)度，也是一種思維方法。同是境遇變化時登樓，蘇軾說：見說東園好，能消北客愁。雖非吾土且登樓。行盡江南南岸、此淹留。而建安作家王粲那么說：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淹留！假設說后者表現(xiàn)的是一種情感，前者那么是一種理智；后者是詩人的純真，前者那么是哲人的通達。蘇軾謫居黃州時，效法陶淵明，躬耕東坡，似有無限欣慰與滿足：昨夜東坡春雨足，烏鵲喜，報新晴。晚年遠貶海南，艱辛備嘗，九死一生，而筆下春景仍富有活力與活力：春牛春杖，無限春風來海上。便丐春工，染得桃紅似肉紅。即此一端，亦可見詞人確實做到了此心安處是吾鄉(xiāng)。東坡詞所作的人生考慮超出凡俗，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作者汲取了儒釋道三家思想的積極因素。儒家的入世和有為，引導他熱愛生活和人生；道家的無為特別是莊子的齊物論，又使他淡泊名利，在逆境中也顯得沉著自如；佛家的靜達圓通，那么啟迪他走向圓融和通達。另一個重